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捞起来的时候小孩手里还紧紧攥着个药盒,猜是因为回来晚了,黑灯瞎火地没看清路,不小心栽池塘里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儿子儿媳前几年车祸走了,家里人就还剩下这么一个孙子,一直是祖孙俩相依为命。
那天也是她白天里多说了一句,路走多了腿疼,所以孙子才跑了十几里山路,特地跑到另外一个镇上去买药。”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
对于一些人来说,就连“活着”
本身,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我这辈子都忘不掉她那天收到消息来我们所里认领尸体的那个样子。”
齐桓叹了口气,“真的,我形容不出来,你们看一眼就知道了。
那种真正绝望痛苦到了极点的表情,甚至连哭也哭不出来,只能跪在地上,捂着嘴巴干嚎。”
楚白垂下眼,齐桓大概是意识到这个话题过于沉重,挠了挠头,故作轻松道:“怎么说呢,很多人觉得我们警察每天都得接触这种事,时间久了不就习惯了么?但对于我来说,真习惯不了,毕竟那里躺着的,都是和我们一样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啊。”
邢司南淡淡道:“人心都是肉长的。
生离死别这东西,就算看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可能做到视若无睹,无动于衷。”
齐桓笑道:“是啊,不过我可做不到像邢队你这样,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他转向楚白,“年轻人,邢队身上这种大无畏精神,跟着好好学学啊。”
楚白:“……”
虽然他长得年轻,但真算起来,他应该……要比邢司南大吧?
邢司南也不知道抽哪门子的邪风,不仅破天荒地没反驳,并且还朝他挑了挑眉:“听见没?好好学。”
……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尊敬师长?楚白眯了眯眼,正打算火力全开地嘲讽回去,楼下突然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哭嚎声。
因为隔着楼板,那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齐桓和邢司南都沉默了,楚白偏过头仔细听了一会儿,依稀能听出是在喊一个女孩的名字,带着酝酿了多年的血与痛。
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
“走吧。”
邢司南起身,拍了拍楚白的肩膀,“是家属到了。”
一楼的大厅里,大约有将近十个人。
他们有男有女,或站或坐,或两个人互相支撑搀扶,发出细弱的呜咽;或一个人孤零零地对着空气出神,木然地任眼泪流下。
哭嚎声越来越大,在这样的境况下,情绪和行为都极易传染。
这是从心脏最深处发出的悲鸣,振聋发聩,像无数条弯弯曲曲的细小径流汇聚在一起,最终成奔腾的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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