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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如此久远的事,何玹清也需仔细回想。
那时他才三十余岁,相隔至今几十年,如今林舟渡问起,竟难得地能想出几人来:“有一旧友,当时他在州学当学正,同老夫一样是清贫之人,闲暇时老夫曾与他一道卖字卖画,赚些润笔费。
今年六月尚和他有一封书信往来,知他还在桓州。
只不过我那旧友最高也只任过州里的判官,现已致仕,恐帮不了你什么。”
林舟渡就道:“无妨,我只需一身份,一个能在川陵立足又不必太过显眼的身份。
我派了一无籍之人往那边去,那人随着贩盐的座船至庸州,只需一川陵的身份,他就好混入盐商之中。
曾经任过从七品的小官,老来同官府做起贩盐的生意,正好合适。”
“也好,有了此人,就相当于在安无疾身边有双眼睛。
就算不动,也能掌握些他的动向。”
何玹清道,“既是如此,就让我去安排,你不要操心。”
“多谢老师。”
何玹清摆摆手,眼底是无声的哀叹,“何必言谢。
老夫只恨自己不是张良、陈平,既贫算无遗策之谋,又乏运筹帷幄之智,这才使得大聿朝奸人横行、佞者成伥。
待过了年,老夫也就到了致仕之年,届时尚不知陛下会如何。
若真无法,只怕老夫也要找顾喆昌去,死也死在国门前,这辈子还能安心些。”
林舟渡心底也是一阵酸胀,这天瞧着是风和日丽,可怎就不是挡在长夜前的浮华?世道不好,人就如浮萍,有志者更无立锥之地。
他不免又想起先帝,先帝在时的世道也苦,可苦也苦得真切,总好过有层糖衣在外,苦而不见,末了才觉那苦的滋味渗入骨髓。
“老师,你于祝尘来讲,是可以寄百里之命的人,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好,好,不说这。”
何玹清心下悲凉,收起那冗长而繁复的思绪,“邝缨也不好。
我那日见了他一面,他正在廨舍里浣衣,那衣裳边角都搓洗烂了。
他现在在蕃育署,苦读考学上来的才子,现在却和鸡鸭鹅作伴,我不忍看,同他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林舟渡道:“邝缨的事还得再等等,至少要等我从侯府出去。
我这接伴使总不可能当一辈子,陛下也不会愿意。
待我出去,就不好再回翟雀宫去了,届时陛下许会给我个宅子,再拨几个东厂的人来……”
“真到那时,你该如何?”
何玹清问,“你此次遇着的是章煊,算是走了运,可这运总不会次次走。
东厂的人你可对付不来,现在又有郑序在,东厂比起原先只会更严整。”
“所以我更要做好准备。”
林舟渡盘算道,“东厂也平静了有些日子,想必郑序也觉着无聊,该给他们找点事做了。”
府门外的风吹进来,又顺着长廊吹进小院里,掀飞了枝头枯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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