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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狂忽嘲弄地一笑,眼里透出一抹凉薄之意。
他吐出的言语如一枚毒刺,深深蛰痛了方惊愚:
“琅玕卫一次也未救过你的兄长。”
方惊愚愣在了原处,楚狂垂下眼睫,眼里死水无波,继而道:
“殿下有想过否,方悯圣难道是平白无故便要做弃子的么?他是心甘情愿要被人如一摊烂泥般践躏,当猪狗不如的贱隶的么?每夜辗转于不同人的席榻,被人用烙铁烫、刺鞭打、拳脚踢踹。
长夜漫漫,无人救他,且曙光永不到来。
琅玕卫尚需他作弃子,殿下凭甚能信誓旦旦道‘世事皆能十全十美’?”
这话像钝刀割肉般,字字割得方惊愚心里流血,口里噎塞。
楚狂忽而浅淡一笑,面影像极了兄长,然而重瞳里耀烁着全然不同的疯狂。
他一把揪住方惊愚,同其两额相抵,狠狠道,“我自琅玕卫那里学到的道理便是,要不择一切手段将殿下送出关!
时至今日已有许多人为此目的而丧命,而我不可令他们心血白费。
不择一切便是弃卒保帅,捨小就大。”
楚狂忽一松手,将他放开,最后拍拍他的肩,莞尔道,“殿下若再说欲去送死的话,不如我将你手足打断,让你再走不脱。
想必殿下也不愿我横暴至此罢?既懂这道理,就乖乖睡下,再将养一阵罢。”
方惊愚被他眼底藏着的暗潮惊到,心知他说的都是真话。
楚狂是个披着人壳的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楚狂走开,独留他一个人怔怔立在舱室里。
赤马舟船板薄,郑得利在别室里烧火熬药,将他们闹出的响动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将药斟好,听见楚狂走到隔壁舱室歇下,口里责备道:
“楚长工,惊愚尚是伤患,你也不必同他磨牙放狠话罢?”
楚狂的声音隔着船板传来:听来很是疲惫,“很狠么?殿下是个牛黄性子,犟得很。
不这样说,他又要顾自去寻仙山卫单挑了。”
郑得利摇摇头,端着药走进舱室里。
楚狂靠坐在板壁上,繁弱放于膝头,正阖目沉思。
郑得利道:“我知你苦心,也知你不是那样的惨酷人,不会真为殿下一人便谁人的性命都不顾,只是大敌当前,咱们还是莫要内讧为好。”
他絮叨叨说了几句,自往日楚狂替小凤报仇、开弓射伤陶少爷那一事以来,他便不信楚狂是个恶人。
可此时他说了些时候,楚狂皆无动静。
于是郑得利膝行过去,搡了搡他,叫道:“楚长工?”
这一近前,郑得利才发现楚狂近些日子消瘦得厉害,简直是薄纸般的肌肤包着骨头,身上裹着细布。
他忽一阵恍惚,眼前闪过楚狂当日带方惊愚杀出人潮中的英勇劲头,仿佛那光景已成了一场梦境。
楚狂却无动静,如睡着了一般,郑得利再轻轻叫了一声:
“楚长工?”
忽然间,楚狂向旁倒去,郑得利惊愕,却见手上浸满了血。
他赶忙向楚狂看去,想起对方在那日从谷璧卫操纵的人海里脱出时却非毫发无损,只是自己这段时日为救治方惊愚,竟怠慢了楚狂。
而楚狂却一声不吭,忍到了今日。
此时楚狂倒落在地,露出一片早被鲜血染红的船板。
而他脸庞惨白,如一片霜雪,似已失去生机。
第111章进退维谷
楚狂昏迷不省,血流如注,一片血渍在船板上洇开,足见其伤重。
郑得利慌神,赶忙去烧了滚水,替他净创,以桑白皮缝了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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