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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言眉尖一跳,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墨刃身前,“主仆?上下?”
他念道,“到了现在,你仍还认为孤只把你当做普通下属?嗯?”
楚言说着,就想如这几日常做的那样去拉起墨刃的手,顺带把人圈进怀里宽慰。
没想到后者突然又一次跪了下去,他只看到墨刃的脸掩在自然垂下的黒色发丝下,表情难辨。
“主上容禀,属下大逆不道,乃是为自己谋!”
那如剑般的黑衣侍卫竟用力给他磕了一个头,“主上念着前世旧情,怜惜属下……属下都知道。
可旧情再深,总有挥霍完的一天。”
楚言伸出的手指僵在半空,神色猛地怔了一下。
旧情?
不,墨刃这样说话,不过是顾及着他的面子罢了。
什么旧情,这话中所指的含义,分明是……愧疚罢了。
原来到了现在,阿刃仍认定自己想待他好只是因为愧疚。
楚言强自笑道:“你……唉!
怎的又胡思乱想,你先起来。”
却心中已经先虚了。
他像是掩饰一般,转手去捧茶盏。
可手指却抖得几乎要洒出茶水来。
墨刃无动于衷,依旧是淡漠的语调:“主上容禀……墨刃乃暗堂血污之地出身,自知从来就没有值得被宠着的娇贵身子,也没有那个命。”
“假如主上是空中长云,属下便只是血泥里一把刀。
若属下再继续利用主上如今的恩典,贪得无厌,恃宠而骄,总有一日惹得主上厌烦,或疏远,或遗弃……真到了那时,墨刃实在不知该如何自处。”
一字一句,沉着冷静。
楚言不禁失神了,心想……多敏锐又多清醒啊,这便是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利刃。
那茶盏在他紧绷的手指间颤抖着,颤抖着,发出破碎的哀鸣。
一豆烛火落在小小茶水上,摇落满盏光。
墨刃冷静道:“其实主上本无须如此费心。
前世种种,半是白华陷害,半是属下自己咎由自取。
主上也提点过,属下性劣,不识时务……总惹主上恼的。”
夜风扰动窗头枝桠。
客栈外有人打更,梆子声一响又一响。
“主上本就未曾对不住属下,”
他便以这样冷静的嗓音,给自己前世的惨死盖棺定论,“更勿论,墨刃本就是主上的,合该随主上处置。”
“主上全不必觉得对属下有所亏欠。
若主上疑心属下介怀,墨刃可受刑明志,或者服药也……”
啪嚓!
!
瓷胎茶盏被捏碎在指间,又从指间噼里啪啦掉落下来,伴着几滴血珠溅了一地。
楚言站在那里,胸膛低低随喘息起伏,右手颤抖着,无声地流着血。
“——主上!
!”
墨刃悚然抬头,几乎是扑过去捧了楚言的右手,“属下妄言,主上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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