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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得池镜手一抖,洒出几滴酒。
顷刻后他一笑,掏出绢子来随意把桌面抹了,“说什么玩笑——”
玩笑么?玉漏可不敢把这话真当个简单的笑话听。
她每一次命运的变幻,几乎都是因为男人间的玩笑。
先是那年唐二同她爹玩笑地打听了一句,“听说你几个女儿都能书会写,相貌也生得好?”
随后他爹也玩笑着回了一句,“承蒙唐二爷看得起,不过白认得几个字,说‘能书会写’实在不敢当。
倘或二爷不弃嫌,改日二爷得空的时候,我把我那幺女领来,叫她写几个字请二爷您给指点指点。”
于是那一年,她跟着他爹进了唐府,一住便是两年。
后来,又是唐二和朋友们说笑,将她转送到了凤家。
辗转两回,使她逐渐明白自己身如浮毛,别人说笑的气息就能轻易将她吹挪个地方。
但是此刻,她倒很希望凤翔这句玩笑是真的。
她把耳朵紧紧贴在墙上,模糊听见凤翔在说——
“说是玩笑,也可做得数。
横竖你还未娶妻,屋子里又干净,不会生出那些争风吃醋的是非。
玉漏跟了你去,比在我家中又要好过些。”
“我迟早也是要娶妻的。”
“即便你娶妻,以你们池家的门第,老太太又是个挑剔人,也必定是娶一个教养很好的小姐,难道会容不下玉漏?”
那头沉默下来,玉漏在宁静中惴惴地等待着。
渐渐等得焦心,怀疑池镜是说了什么她这里没听见,忙把热好的菜又端回小厅内。
二人见玉漏回来,一时皆有点尴尬,当着一个女人的面议论她的去留,到底有些伤人,因此都住口不说了。
隔了会,池镜只怕凤翔这会说不成下回又说,还是一口回绝了干净。
便瞟了立在案旁的玉漏一眼,举起杯来敬凤翔,掐头去尾地说:“心领了。
不过,我无论如何也受之不起。”
凤翔只好作罢,提起杯来相敬,面上泄露着一丝尴尬的笑意一直向旁留溢,留溢,最终留溢到玉漏低着的脸上去了。
灰心也犯不着去太灰心,到池家去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好在玉漏心里早有长远的谋算,装作不晓得他们在说什么,照旧侍奉在席面上。
只是再看池镜时,又多了分了解,这个人分明心冷意冷,和她如此相似,相似得亲切。
半日用罢酒饭,玉漏收拾了残席,又为二人烧水瀹茶。
二人刚挪到榻上坐,她便将小茶炉子一并搬到榻前。
凤翔见她蹲在跟前打蒲扇,笑着说了一句,“你在耳房里把茶沏好了端来就是,何必费事把炉子搬到厅上来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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