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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我现在就把这些回忆从心中移到纸上来。

中国之有&ldo;留学热&rdo;，不自今日始。

30年代初起一直到后来很长的时间内，此&ldo;热&rdo;未消，而且逐年增温。

当年的大学生，一谈到留学，喜者有之，悲者亦有之。

虽同样炽热，而心态却又天地悬殊。

父母有权、有势、有钱，出国门易如反掌，自然是心旷神怡，睥睨一切。

无此条件者，唯有考取官费一途，而官费则名额只有几名，僧多粥少，向隅而叹者，比比皆是，他们哪能不悲呢?我曾亲眼看到，有的人望&ldo;洋&rdo;兴叹，羡慕得浑身发抖，遍体生热。

留学的动机何在呢?高者胸怀&ldo;科学救国&rdo;的大志，当时&ldo;科学&rdo;只能到外国去学。

低者则一心只想&ldo;镀金&rdo;。

在当时大学毕业生找&ldo;饭碗&rdo;十分困难的情况下，想出国镀一下金，用现在的话说，就是&ldo;包装&rdo;。

以便回国后在抢饭碗的搏斗中靠自己身上的金色来震撼有权势、有用人权者的心，其用心良苦，实亦未可厚非，我们大可以不必察察为明，细细地去追究别人心中的&ldo;活思想&rdo;和&ldo;一闪念&rdo;，像&ldo;四人帮&rdo;那样，这一帮人是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尽管在当时留学生出国的目的各不相同，但是也有共同的地方。

据我的观察，这个共同性是普遍的，几乎没有任何例外的。

这就是：出国是为了回国，想呆在或者赖在外国不回来的想法，我们连影儿都没有，甚至连&ldo;一闪念&rdo;中也没有闪过。

写到这里，我再也无法抑制住同今天的留学生比一比的念头。

根据我所看到的或者听到的情况来看，今天的留学生，其数目大大地超过了五十年前。

其中决不缺少有&ldo;出国是为了回国&rdo;的仁人志士。

但是大部分‐‐大到什么程度，我没有做过统计，不敢乱说‐‐却是&ldo;出国为了不回来&rdo;的。

这种现象，自然会有其根源，而且根源还是明摆着的。

无论什么根源也决不能为这个现象辩解。

我虽年迈，但尚未昏聩。

对于这个现象我真是大为吃惊，大为浩叹，不经意中竟成了九斤老太的信徒。

根据我多年的观察与思考，我觉得，世界上各国都有自己的知识分子。

既然同为知识分子，必然有其共同点。

这个共同点并不神秘，不用说人们也明白，这就是：他们都有知识，否则，没有知识，就不能成其为&ldo;知识分子&rdo;。

但是，最重要的，还是他们都有不同之处。

别的国家，我先不谈，只谈中国。

同别的国家的知识分子比较起来，中国知识分子的特点是异常鲜明，异常突出的。

也许有人会问：你不是正讲留学生吗?怎么忽然讲开了知识分子?原因十分清楚，因为留学生都是知识分子，是知识分子中一个独特的部分。

所以讲留学生必须讲知识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