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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半晌,一个小厮从楼上噔噔噔的跑下来,走到湘君的耳根前悄悄说了两句,湘君这才抬头,神色复杂的瞥了一眼楼上的某个房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随即便再次变成那副风情万种的妖精,右手伸出修长的食指对着纸张虚空一挑,那宣纸竟平平稳稳的飘起,最后浮在半空中。
湘君再次定定地看着眼前漂浮的东西,竟有些不舍,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朱唇轻启,此时的声音却是带着几分柔和的沙哑。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
“是词,这少年好性质,听其一句,这少年似有心事啊。”
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上阕读罢,湘君却又停了下来,一双美眸定定地望着这首临江仙,心中暗暗可惜。
这底下众人却是不管那么多,只听上阕便开始议论纷纷。
“好一个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只凭这上阕,这词便可入石国的《词本》。”
“初听时,好像这少年只是画了副画,在细细研磨,这少年竟是画了他的心思啊。”
“还望湘君快快念这下半阙吧,老朽只是个凡人,若合这下半阙真可传世,那老朽听了便虽死无憾,虽死无憾啊。”
一名老者激动得颤颤的说到,他本是一落第秀才,家中富足,平日里好诗文,交友也广,只是屡试不中后有些心灰意冷,再加上无法修炼,便经常流连于这烟花之地。
只是他活着的这些年未曾亲眼见过一篇传世之作出现,深以为憾事。
也不知是不是听了老者的话,湘君径直念到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
琵琶弦上说相思,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下半阙丝毫不曾停顿,一气呵成,但是在念完之后却又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轻松了许多。
人群登时炸开。
而那老者已是老泪纵横,披头散发的含泪笑道,“无憾了,无憾了呀!
想我郑自斟天生愚钝,潦草一生终落榜一十九次,再加上筋脉阻绝,与那武道无缘。
自知长生无望,终日流连于这烟花之地,以诗会友,本以为寥寥此生就此度过,未曾想啊,未曾想这上苍还是垂怜,竟让我在这耄耋之年见此传世之作,此吾之幸也,吾之大幸。”
激动之下,竟跪伏在地,双手做托天之壮,苍老的手臂露出,宽大的华贵袖袍拖在地上也丝毫不在意。
场中没有一个人阻止他,其实在场的很多大佬与他境况相似,都是家中富足权贵,却与那长生之道无缘,想着此生就这么过了,自在潇洒一点也就行了,没想到今日却真的可见这传世之作。
这临江仙虽只是花间词,但用字之斟酌,格律之严谨,以及意境之悠远,在这个文风不如武风的世界里,也是罕见之至。
毕竟儒道入境可比武道难太多了。
有些人读一辈子书,都入不了门,或是钻了牛角尖,进了死胡同,以至于石国当代大儒只有三位,一位亚圣身居大虞,圣人已是有千年未曾出现了,反而是破碎的武圣数百年便能出现一位。
诗词在儒道中虽只是小道,但一首可传世的诗词对于这些寿元不过百载的凡人来说,那诱惑也就仅次于长生仙丹了。
那可是传世啊,流传百世的传世啊。
哪怕只是亲眼见到,也是与有荣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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