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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的长线,千千万万的光聚在一起,绞成一股生生不息的光带,这些光就是人的生命力,不断地外放,以至于夜下山峦也为此不曾歇下,它的脉线起起伏伏,隐隐约约。
奉先生闻到火的味道,他觉得应该是,跳动扭曲,随着一个个高高低低的灯笼接近,原来的火光更甚。
火中,是祭典的主人公,由年轻的女性担任舞者,跳安息。
奉先生认出来舞者是温故知的姐姐温尔新。
他以为安息是静谧,有某种为止一震,除了天地外最神秘的气质。
但不是,跳安息的舞者是跟随火的变化,骤然拔高像一簇火红的绸带劈开鲜明的形状边角,又骤然落下像粉碎的星子倒在地上,后来猛地窜高的火吐出火星,她利用轻盈地弹跳在半空,又轻轻落下,这时火星子被吞回了火腹中。
在最后,她在不断地转,满眼都是红、红,到处都是红,奉先生开始看不到明显的画面,周围的一切都开始虚化,火在凝聚,而光在散,他偏头看的温故知,唯剩下一双眼睛和一张鲜亮的唇。
温故知在笑,认真地看着温尔新,他跟奉先生说话的声音也在虚化,奉先生不得不努力聚着心神听他说。
——有一位神女,未嫁而亡,她的父母不甘心,就请人给她塑了金身,存香火,谁想久而久之她醒了过来,就成了神女,她的身从此以后没了自由,繁荣昌盛皆系在侍奉她的子民身上,等她的父母死了,她也就更孤单,更没有自由了,你说神女有什么好的?所以在最后,她的子民乞求她的时候,她跳了一支舞,就像今天这样,她的舞劈开了她已经神化的金身,一刀切断了天运因果,她就不再是神了,瞬间化为尘灰散在各处了。
温尔新的额鬓涂红,像极了一刀两断的神女,奉先生抿着唇,温故知说从此以后在清明,都要跳安息。
安息不是祭典亡魂的,而是像神女一样期望切断某些不能动的规则,奉先生疑惑神女故事的真实性,真的会有神成功地让自己重新归为灵魂,随后消散吗?
“您是不是觉得奇怪?既然成了神,又不想做了,这桩买卖说不要就不要了?”
温故知半掀着眼,虚化的声音像耳边的风声,“但据说神女是想要和父母团聚,但她的父母早已死去多时,而且又是他们一手促成,神女可以说是破坏了契约,违反了已有的秩序,她的父母怎么不会受到惩罚呢?”
温故知轻轻咬字,像是在叹息。
奉先生沉默多时,说:“大概是黄粱美梦吧。”
“对,黄粱。”
奉先生越来越不明白安息舞的意义,不是想不明白,而是在敏锐的直觉和评算完毕的理性意志都阻止了他深究下去的意义,他并不喜欢安息舞。
温故知看出奉先生的情绪,说:“我们走吧。
带您去别的地方。”
他重新提着灯笼,脱离了光带,和奉先生一步一脚地远离火,远离跳动的安息。
不远处,传来几声猫叫,划空而来虚幻的声音,温故知说是猫啊。
奉先生不确定是不是猫。
他们去坐了夜车,先坐到了尽头,跟浅水中央的路灯借了萤火虫的光,奉先生看温故知哄小孩似的让萤火虫们帮忙到自己灯笼里来,抿唇笑了笑。
等温故知借到了几只被哄骗不情不愿进来的萤火虫后,奉先生又不在笑了。
他们在浅水又等了一会,夜车又回来了,车里只有他们两个,慢慢地开,突然雨雾来临,车就开得更慢了,雨雾散去,车外传来狐狸的歌声,这次狐狸的灯笼很大的一个光团,比原先还要摇摇晃晃地在头顶,温故知说您看,那是我跟它交换的灯笼。
温故知依然跟着奉先生,送他一路到家去,门口温故知没看到该挂着的狐狸的灯,他说我的灯呢?
奉先生则不想告诉他灯在房间里,未免让温故知更得意了些。
不过温故知也不觉得灯是被扔了,“没关系,也许您收起来了。”
奉先生面不改色听着温故知自说自话。
“我再送您一个灯笼好了。”
他将萤火虫的灯笼塞给奉先生。
“你家产灯笼的。”
奉先生冷冷淡淡的。
“我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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