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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第2页）

&rso;我爱上了这些人，爱上了这个环境，开始和他们交了朋友，我不再想到写作。

我离开以后第二年又再去，因为那些人、那些英雄事迹都吸引了我的心。

我一共住了一年。

第二次回来，还准备再去，但是别的工作拖住了我，我离开斗争的生活，旧习惯又逐渐恢复，熟悉的又逐渐变为生疏，新交的部队朋友又逐渐疏远，甚至联系中断了。

因此作品写得不多，更谈不上塑造人民英雄的形象了。

&rdo;

来访的客人都希望巴金谈一点&ldo;真话&rdo;。

他对&ldo;文革&rdo;也毫不避违，巴金再不是从前在牛棚里连话也不敢讲的人了，巴金的性格决定巴金在任何时候都必须讲真话：&ldo;&lso;文革&rso;前我经常出国访问，发表了不少歌颂人民友谊事业、赞美新社会、新生活的散文。

但这些竟然都成为我的&lso;罪证&rso;，在&lso;文化大革命&rso;的十年中作为&lso;大毒草&rso;受到批判，我也被当作&lso;大文霸&rso;和&lso;黑老k&rso;关进了牛棚，受到种种精神折磨和人身侮辱，十年中剥夺了发表文章的自由。

有一个时期，我相信过迫害我的林彪和&lso;四人帮&rso;以及他们的爪牙，我相信他们所宣传的一切，我认为自己是&lso;罪人&rso;，我的书是&lso;毒草&rso;，甘心认罪服罪。

我完全否定自己，准备接受改造，重新做人。

我还跟大家一起祝福林彪和江青&lso;身体健康，永远健康&rso;。

在十年浩劫的最初三四年中，我甚至决心抛弃写作，认为让我在作协分会传达室里当个小职员也是幸福。

可是&lso;四人帮&rso;的爪牙却说我连做这种工作也不配，仿佛我写了那些书就犯了滔天大罪一样。

今天我自己也感到奇怪，我居然那样听话，诚心诚意地，不以为耻地卖力地照他们的训话去做。

但后来我发现这是一场大骗局，别人在愚弄我，我感到空虚，感到幻灭。

这个时期我很可能走上自杀的路，但是我的妻子萧珊在我的身边，她的感情牵系着我的心。

而且我也不甘心就这样&lso;自行消亡&rso;。

……&rdo;

所有在巴金客厅里听他谈话的外国友人，都不能不承认老人的心水晶般的透明。

从巴金坦荡的谈话中，几乎看不出他对&ldo;文革&rdo;有半点怨恨与隐痛。

特别是巴金在谈起刚刚结束的那场风暴时，他是这样说的：&ldo;我的头脑又渐渐冷静下来了。

我能分析自己，也能分析别人，以后即使受到&lso;游斗&rso;，受到大会批判，我还能够分析，研究那些批判稿，观察那些发言的人。

我渐渐清醒了，我能够独立思考了，我也学会了斗争的艺术。

在批斗了七年之后，&ldo;四人帮&rdo;及其党羽在一九七三年七月，忽然宣布把我的问题作为&lso;人民内部矛盾处理，不戴反革命帽子&rso;，只许我搞点翻译。

这样他们就把我打成了&lso;不戴帽子的反革命&rso;。

他们把我赶出了文艺界，我也不想要求他们开恩，给我一条生路。

我找出四十多年前就准备翻译的赫尔岑回忆录，每天译几百字，我仿佛同赫尔岑一起在十九世纪俄罗斯的暗夜里行路，我像赫尔岑诅咒沙皇尼古拉一世专制黑暗统治那样，咒骂&lso;四人帮&rso;的法西斯专政，我坚决相信他们横行霸道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我就这样活了下来，看到了&lso;四人帮&rso;的灭亡。

我得到了第二次的解放，我又拿起了笔。

而且分别了十七年之后我又有权利、有自由和各国朋友友好的交谈了。

现在，我又拿起了笔，我兴奋，我愉快，我觉得面前有广阔的天地，我要写，我要多写。

……&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