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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晋衣饰整齐,酒醒了大半。
他不言语,跨出门来急速朝外奔。
这么多年自持,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能耐,行事一向从容不迫,甚少有这样慌乱的时候。
巷子前围拢了许许多多的人,那么多人影在其间来来回回穿梭。
火势并不大,浇了两车水,就将火灭了下来。
里头的姑娘、婆子,一个个被人搀出来。
福喜瞧着人群,四处找寻,“陈姑娘呢,陈姑娘在何处,为什么陈姑娘还没出来?”
话音未落,就见赵晋一撩袍子朝内走。
火势虽然控制住了,可浓烟滚滚,什么都看不清,万一有断掉的梁柱和倾塌的瓦片,很有可能会被埋在里头。
福喜上前拖住赵晋,“爷,叫下人去,您不能进去!”
赵晋茫然转过脸来。
一元大师说,这世上所有的因,都为着前世种下的果。
姜无极说,总有一天,他也将受到一样的惩罚。
天道轮回,他放火烧了姜家。
如今他的女人和没出世的孩子,也被人一把火围困在这断壁颓垣里。
他说不出是个什么心情。
也体会不到疼或者悲伤。
他这一生作恶太多,要报应,就该报在他身上。
那姑娘年方十七,干净得像张白纸。
她不该被拖进这脏污的世界送了命。
她从来没做错过什么。
那个没出世的孩子没做错什么。
赵晋推开福喜,木然地朝浓烟中去。
他赤手空拳,搬开横在门前的断柱,一步一步,走向深处。
他对陈柔,不过是肉体之欢,借腹生子,买卖交易,毫无感情……原该是如此。
可是除此而外,她还是他孩儿的娘亲,刻着他的烙印,是他的女人。
犹记初见时她眉眼怯怯的,无措又慌张,连行礼也不会。
初回他亲吻她,记得那嘴唇柔嫩,咬起来颇有弹性,味道极美。
他们在明月楼说话,她惹他不快,然后在风雪里站了两个时辰。
他把人抱在怀里解开衣衫,发觉她连里头都冻透了。
她求他别生气,想要他回心转意,那时候那个无助又无措的小姑娘,不知道该有多害怕呢。
后来楼船上,他当真想过要把她留在那受辱,他想要她知道这世道究竟有多黑暗,外头的凄风冷雨又多难捱,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幸运,在他的护佑下平安度日……
可他没护住她。
根本就没护住。
他很自信,凭这份自信,他笑傲商界多少年。
他忘了,曾经他是个强大无敌到没有软肋的人。
如今……
他没有想下去,唯今他只有一个念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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