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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医顾春生平就见过他这么一个失忆之人,虽然这个失忆之人的种种表现总让她觉得离奇,也只好姑且信之了。
“团山上除了本寨之外,还有二十处副寨,与本寨隔山相望……”
“那些副寨与这里一样,分别占据着团山山脉上的每一个制高点,对吗?”
顾春目瞪口呆,半晌后才憋出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十字箭孔,”
李崇琰指着那院墙上的一处,回头看着顾春,满脸纯良,“每家院墙上都有这种十字箭孔。
这是防御用的,普通的山民聚居之地,理当不必如此。”
“在到屏城来之前,我仿佛是在军中……所以,这是防御用的十字箭孔,没错吧?”
他面上隐有得意,像个等待夸奖的学童。
见顾春惊得合不拢嘴,李崇琰甚觉有趣,不知为何就鬼使神差般伸出食指挑起她的下巴,轻轻推上去合起。
顾春觉得——
今日的阳光有些鬼,竟烫脸。
——长公主殿下命属下只转达一句“阿树,可还记得你母亲的来处”
,说是若九殿下能参透这其中的关联,许多事就会迎刃而解。
李崇琰只觉自己一时如被炙火上,一时又像浸于冰谭。
丢失的记忆如起起落落的潮汐,许多画面接连不断地冲击、拍打着脑中的某一处拥塞,逐渐将这几日不时在脑中浮起的凌乱碎片串联成章。
在这痛苦的煎熬下,偶尔有片刻神识清晰时,总能听到身旁有人低声交谈或来来去去的响动。
实幻难辨的混沌中,有一道带着淡淡甜意的嗓音在耳畔凶霸霸地横道,“李崇琰,你乖乖的,不许再闹啊!
喝了药我才给你糖吃。”
哄谁呢?!
谁要闹糖吃了?
他胸中乍然腾起一股恼怒的羞愤,恍惚间也不知自己究竟张没张嘴,只立时又陷入虚浮的空茫之中。
待李崇琰悠悠转醒,房中长烛燃烧过半,虚掩的窗外正是月上中宵之色。
什么都想起来了。
隋峻来向他传口谕那日,他刚刚结束与奴羯小股部队的一场战事,彼时新伤在身,又突然接到这样莫名其妙的指令,一时恍神便从马背上跌落,再醒来时脑中一片空白。
也真是祸不单行了。
他定了定神,苦笑着扶额坐起。
抬眸惊见对角靠墙的位置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小几案,几案后素手执笔的顾春也正讶异的望过来。
确认他终于醒转,松了一口气的顾春扬笑搁笔,徐徐起身。
“我……昏了一整日?”
李崇琰避开她的目光,掀被旋身,抬手压着额角坐在床沿。
既已想起所有事,他自然也没忘记前几日自己在顾春面前傻乎乎的模样。
此刻乍然面对顾春,他没来由地有些发窘。
不得不说,那真是十分有损他威风的形象。
顾春没好气地笑回:“哪里才一日?这都二月廿六了!”
正揉着太阳穴的李崇琰闻言微诧,想起自己晕倒那日是二月廿三。
他从不是个会自怜自艾的人,前几日因意外失忆而耽误正事,如今既已想起一切,皇长姐的话又在暗示父皇这道口谕另有深意,当务之急自该是将所有谜团逐一揭开。
“怎么是你在这里守着?隋峻与燕临呢?”
他捋着脑中驳杂的线索,随口问道。
顾春愣了愣,停在离床榻六七步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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