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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以吾八尺人蛮躯为吾人蛮部斩尽世间敌!
战死?吾不怨!”
这歌谣儿不再沉重,它成了咆哮,成了发泄,更成了哭喊,六万蛮军紧握枪身,额头迸起青筋,眼眶内急速打转的热泪终究涌出,一字一泪,这是军人的泪水!
“若有来生!
吾掌刀锋屠尽南部仇!
以仇恶血洗霜绫!
高悬门墙祭吾人蛮世代灵!”
这歌谣儿零零落落不似方才整齐,六万蛮军或掩面痛哭,发出凄凉!
或仰天嘶吼,字字啼血!
或捶足顿胸,悔不己亡袍泽生!
千姿百态的悲,令空气中的那坛老酒愈发浓烈,其酒气之辣,令人睁不开双眼。
“不甘!
不甘!
不甘!
刀方利!
血方热!
兽血方染天!
但吾昔日袍泽久等日长!
吾先走一步!
路漫雨长,勿送!”
蛮军队形已乱,六万人涨红着面孔,手中长枪乱刺苍穹,口中喃喃自语,有的在说已逝袍泽的名字,有的在细算已逝袍泽今岁几何,有的则在重复着已逝袍泽的口头禅,这一字字一句句一份份,都是一抹忘不掉的回忆,一生割舍不断的情谊!
娇妻赖儿的音容笑貌还在昨夜的梦中,父母高堂古稀之年的叨念仍绕耳旁,沐浴兽血十万里,誓平天罡踏坦途,但这首军歌的根儿呢?他们的妻儿,他们的高堂双亲,是否依旧在笑?是否依旧在叨念?或许他们哭笑相融,沉浸在往昔的甜蜜与不可自拔的心伤中!
空气中的老酒太浓,六万悲军便借这酒一醉消愁,无处不在的军歌太乱,六万哀军便借这大乱醉丑人前,前后心口的大山太重,六万醉军便尽情发泄,情已不禁,泪亦满襟!
乌欲身处秃鹰头顶,神色大悲,嘶声吼唱着军谣儿,双目中袭人心神的冰冷早已不在,热泪如柱源源不绝,哭的像个孩子,乌欲想到了为他而死的袍泽,因他而死的袍泽,替他而死的袍泽,是袍泽的一蓬蓬血泪逼他长大,也是袍泽的一副副尸骨催他成为了军人!
大憨则抱着他的巨斧无声嚎啕,口中叫出一个个已逝的名字,那些人都是大憨的兄弟,曾经他们并肩作战,勇猛冲杀,战后酒肉共食,互撒酒疯,再一起鼾声不绝,扰人清梦,然而此刻却阴阳两隔,这憨厚的汉子不懂哭,不懂发泄,把所有一切窝到心里,藏到斧中,无声或许是最浓的悲!
江上与陈唧坐于扶栏,取出一坛坛烈酒,不哭不笑,就这么压抑的推杯换盏,然后将烈酒化作嘱咐湿润了大地,酒香弥漫,悲意四溅!
步登颠,陌文,二人并肩而立,低头看着各层车骑兵和下方一众徒步蛮军,二人一言不发,就这么默默的看着。
“呜呜...”
风骤起,呜咽的风声助涨悲焰,天幕黑压压一片,秃鹰的翼还在扑腾,不知何处刮来的乱流将步登颠与陌文的发卷起,顿时,泪眼朦胧。
兵堡一处不显眼的角落内,亲兵落幕勾起如阳光般的笑容,令人看起来倍感温煦,但一张秀气的面庞却如花猫一般,狼藉万分,他想起了他的弟弟,入天罡后的第一役便死了。
“呜呜呜..落幕,我不知道你在我身后,如果我不躲,你现在还活着。”
落幕嘴角的笑容依旧阳光,但话音却哽咽无比,不做装饰,这是女声,话凄凉。
九层车辇第八层,王翦脊背雄伟,双肩宽大,昂然直立于天地,一双厚实的手掌搭于扶栏,观赏着这世间大悲,神色平淡,双目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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