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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3页）

这梁，这顶，哪里挂得吊灯？嘴上说是新式‐‐新式就是屋里头搁一座大摆钟么？膈不膈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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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的屋里传出一阵咳嗽声：&ldo;别埋怨了……别人肯卖给咱，已经是老天开恩眷顾了……&rdo;

&ldo;呸！

&rdo;先前那人啐一口，&ldo;要不是你吧嗒抽那鸦片膏，能落到这地步？&rdo;

医生回头，撇嘴朝凯思耸耸肩。

凯思不明所以，轻轻问了一声：&ldo;什么？&rdo;

前脚迈进门，抬眼便见得一个身段极窈窕的妇人，高挑地立着，荷叶领的洋装束着玉般的一段脖颈，手推波浪纹的卷发，一张桃花脸，眼角眉梢吊着，一只手插腰间，另一只捏着丝帕的手搭在低眉唯诺的下女肩上，姿势像是要揽这乖顺下女做姊妹一般。

她见有人来，收了手，红唇在黯淡天光里也亮眼，那笑也是张开的亲热：&ldo;邓医生，老爷在里头，我带你们进去。

&rdo;

医生朝她微微欠身，道：&ldo;谢谢林太太。

&rdo;

她转身，打起帘栊，玛瑙珠子串串清脆的碰撞。

妇人回身，低眉扬眼，烛火映衬着，妩媚风流，不可逼视。

邓医生瞥了她一眼，颇觉失礼地转开了眼睛。

待二人入内，她才放下帘来，绞着手帕跟上前。

&ldo;老爷他近来总咳嗽，前些儿咳了一帕子的血，&rdo;林太太絮絮地说，眼睛还四处望着，仿佛想寻来那一方帕子，做个印证，&ldo;呀，太骇人了！

邓医生可要给他好好瞧瞧。

&rdo;

深处那顶帐子里的人斥道：&ldo;妇人胡说，医生莫信她……也就是一丝血，哪大惊小怪的。

莫误了医生的诊治！

&rdo;

医生上前，撩开帐子，露出榻上一张孱弱枯瘦的脸，额上青筋在薄皮下鼓凸出来，颧骨耸立，像是梆硬的肿块。

他前额光秃，一直延伸到后脑去，可后脑压着的，分明又是尺长的短发，显然先是留着旧朝的发辫，后割了去。

林老爷样子看着似一具从坟里掘出来的尸体，皮肉都凹削下去，可那微耷的八字眉下，一双眼睛却还精神，一轮里放着光。

他叹口气：&ldo;咳得难受，吃不下饭去，故消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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