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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 众生皆苦（第2页）

“妈，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很好，对于我和她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如果是过去的顾母恐怕此时就要指责顾珩不孝顺，然而今日她却表现的十分反常，喃喃道：“行，不操心，总归，我也操心不了多久。”

顾母将汤碗推开：“我老了，管不了你太多，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你长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一定会和我渐行渐远，这些，妈都知道。”

“现在我也想明白了，以后就常回来看看，至于你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你自己开心就好。”

所有的父母都会希望儿女能出人头地，做人中龙凤，然而希望他开心快乐才是父母最朴素最诚挚的愿望。

顾珩看着上楼休息的顾母，对母亲突然转变的态度感到疑惑。

在他们之间，唐亦可甚至唐家的一切都好似是禁忌一般，从来不会提起，然而她今日不但主动提起，还说那样的话。

回到公司处理事情的时候顾珩也一直在想，突然叫来何晨：“去查查我妈最近怎么了？”

何晨似乎想到什么，踌躇许久开口说：“我前几日在医院见过您母亲。”

“什么时候，在哪里见到的？”

“……肿瘤科。”

下班后顾珩感觉自己应该回家一趟，不管是不是真的，此时的他都应该陪在母亲身边，可他又不敢，他怕从母亲那里知道真相，断绝他最后一丝希望。

夜色笼罩苍空，办公室内一盏灯都没有开，顾珩置身于黑暗中，感觉心脏一阵阵刺痛，开始自己给自己找借口，一定不会是真的，母亲平时身体一直很好，连感冒发热都很少，明明上次见面……

顾珩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顾母就已经显露出疲劳的状态，这个强势了一辈子的女人，终究逃不过病痛的折磨。

顾珩离开公司，开着车漫无目的乱逛，最后还是回到租的小区里，跌跌撞撞上楼，本想拿着钥匙开门，钥匙弄花了门锁也没打开。

对面的唐亦可听见动静开门出来，揉着眼睛问他：“大晚上不睡觉做什么呢？”

明明早上走之前还意气风发的顾珩现在脸上满是疲惫，眼中有水光闪烁，唐亦可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他：“顾珩，出什么事了吗？”

刚刚入秋，天气逐渐变冷，一向畏寒的唐亦可在长裙外披了件开衫，客厅暖黄色的灯光围绕着她，像是记忆中无数次想过的场景，筋疲力竭回到家的顾珩一抬头便能看见守在门口等候他的唐亦可。

顾珩没有说完，走过去轻轻揽住她，下巴搭在她的肩窝里，声音沙哑：“对不起亦可，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有义无反顾破釜沉舟的勇气，但却不敢独自面对死亡，面对亲人离散。

他想过很多次接回唐亦可的场景，他会承担起做一个好儿子，好丈夫的职责，会将唐亦可和自己母亲的关系处理好，从此以后，逢年过节的万家灯火中也会有他们一盏。

然而就在自己以为梦想快要成真时，老天爷再次给他开了一个玩笑，无情的时光要带走他身边所有的亲人，而他却无力阻止。

而承受这种绝望和无力的同时，他还要承受孤独，因为很久之前他将那个可以携手与他一起走下去的人弄丢了。

唐亦可被顾珩这一遭弄得措手不及，愣了一会后她抬手抱住顾珩，拍着他的背小声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道歉，但我接受你的对不起。”

回到屋中顾珩依旧抱着她不肯撒手，唐亦可问他：“哭够了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了吗？”

“我妈好像生病了。”

顾珩语气中还带着哭腔，说出这句话后更觉得难受。

“好像？”

“我不知道，何晨说在医院看到了她，我不敢让人去查，万一……”

万一是真的他母亲要怎么办？他又要怎么办？

唐亦可一瞬间也被这消息惊得说不出话，亲人离世这样的事在很小时候唐亦可便经历过，她自然知道这其中有多少痛苦，多少不舍。

可她是因为意外，没有准备突然降临的噩耗。

顾珩却需要等待，在漫长的等待中煎熬，等着死神来临做出最后的宣判。

唐亦可不想用一般的生离死别劝诫顾珩，因为她知道那样无用，她只能抱着顾珩，用这种简单的方式给顾珩一些温暖。

良久之后，顾珩慢慢放松下来，木然地看着前方，唐亦可知道这是一种悲伤到无可奈何只能听天由命的绝望。

即便他做再多准备，有再多智慧，依旧逃不过命数。

顾珩庆幸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唐亦可能够诉苦，但当初的唐亦可，孤苦伶仃，所有苦楚只能自己咽下去。

顾珩问她：“你当初是不是比我更难受？”

“众生皆苦，苦难没必要比个高低。

撑下去才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