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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药,安顿了大老爷躺下,大太太一边盘算着家里不知还有没有好川贝找出来炖梨,一边疲惫的拖着身子从卧房出来,才掩了门,就见廷瑗还盘桓在厅里,一双杏核眼已是哭成了两个大烂桃,目中犹自水光一片,随时要滴下泪来。
大太太见她哭的这样,又是欣慰孩子长大懂事知道心疼人了,又是怕她把眼睛哭肿,冯家来相看时不喜,忙忙走过去细看,但见她这也不知是哭了多久,半张脸都已泡的膀肿了,不免有些心急,开口就斥道:&ldo;这么大了还不担事,就知道哭,你爹病着,我不得闲,你也不知道去帮你大姐姐理理家事,你大嫂子还在月子里,也不去照应照应,光站在这哭有个什么用,把眼睛哭坏了,过两天冯家来时可怎么见人。
&rdo;说着,忙忙转身唤人去给她投凉帕子敷眼睛。
廷瑗因听见崔大姑给她做媒,唯恐母亲要将她定出去,直哭了一个下午,好容易立定主意,准备硬着头皮到母亲跟前讨情,偏巧父亲又犯了旧疾,一时只顾紧张父亲的病情,自己那点儿私意儿就先撂到了一边‐‐此时忽然听母亲劈头盖脸这一顿骂,夹着冯家过两天就来人相看她的消息,立时就呆傻了,整个人木木怔怔的呆立着。
大太太却没工夫理会她,见廷瑛捧着痰盂进来,皱眉道:&ldo;这些粗活让丫头做就是了,你去库里头翻翻还有没有剩的好川贝跟三七,找出来给你爹炖梨,要是没有剩下的,就快着点儿打发人去生药铺买些回来;再去看看你弟妹下奶了没有,分家的事先别跟她说,本来就没有奶,再受惊更下不来了。
&rdo;
廷瑛答应一声,将痰盂递给跟的人,正要转身出去,就见廷瑗站在一边垂泪,知她八成又挨母亲骂了,就招手道:&ldo;妹妹来,跟我一块儿看侄儿去。
&rdo;
廷瑗听而未闻,只定定看着母亲,神色间哀恳至极,似有话要说,廷瑛见她这副样子大异于平常,倒有些心惊,大太太也注意到了,却只道:&ldo;还不快去,就知道在这杵着,叫我生气。
&rdo;
廷瑛见母亲要发火,忙上前去拉了廷瑗一把,领着她往外走,才出了门廷瑗就噼里啪啦掉下一串眼泪来。
廷瑛瞧她哭的委屈颇有些无奈:&ldo;快别委屈了,爹正在床上病着,二叔又闹着要分家,娘心里一时不舒坦,说你两句,你爱不爱听的,只当是让娘痛快痛快,权作尽孝了,可不许这样怄气的。
&rdo;
廷瑗闻言摇摇头,她又哪里是怄气,听见冯家过两天就来时,她简直想跪下来求母亲别答应亲事,可是话到嘴边,一想父亲卧病,母亲两天之间仿佛憔悴了两年,满心的央求恳求哀求乞求就憋在了肚里‐‐娘已够累的了,她不忍心让她再生气‐‐如此也只能回去自己房里嚎啕大哭了。
廷瑛看着不发一言专心淌眼抹泪的妹妹转身跑开,有些不知所谓,苦笑着摇了摇头‐‐真是小孩子,多大的事也值得一哭。
廷珑送小巴狗回来时,就见廷瑗正伏在花梨木书案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单薄的可怜,看着平日里皮猴子似的廷瑗哭的这样悲苦,不由让人心酸,十六岁的女孩子,相恋而不能相守,直惨过世界末日。
廷珑静静走上前一下一下的慢慢抚着她后背,廷瑗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转身抱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怀里抽泣。
廷珑轻轻搂住她,感觉着她的颤抖,眼望着院中天井一小方碧蓝的天空,希望自己可以帮上忙,但她不确定,自己帮忙的方向是否正确。
姚氏摊开酒坊送来的账本,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口老窖着实不错,去年江南谷贱,张家一粒粮食也没卖,尽数送去酒坊,转一圈就是五六倍的利,一时放下账本,姚氏想着将来荒年卖粮,丰年酿酒,正计议着只要不逢大灾便是稳稳当当的一份收益,就见廷珑抱着廷瑗的小巴狗挨挨蹭蹭的围着自己转圈,姚氏有心忽略不理,偏她隔一会儿工夫就凑过来问东问西,姚氏心知她在山下无事可做大概有些无聊,只道:&ldo;没事做到你五姐姐那玩去,别在这转的我眼晕。
&rdo;
廷珑见母亲终于搭理她了,忙撅嘴道:&ldo;我不去。
&rdo;
姚氏闻言抬头,好奇状:&ldo;吵架了?&rdo;
廷珑想翻白眼,心说娘看我跟谁吵过架?&ldo;不是,五姐姐白天哭,夜里哭,哭的我头晕。
&rdo;
&ldo;好好的,哭的什么?莫不是因为你大伯生病?&rdo;
廷珑一脸无知:&ldo;不是吧,大伯不是好多了吗?&rdo;
姚氏不耐烦猜小姑娘心事,见廷珑不知也不再问,又低头接着看帐。
廷珑见姚氏不上钩,只得期期艾艾的自己说道:&ldo;前儿我听崔大姑说给五姐姐提亲,提的是哪家呀?
姚氏头也不抬,道:&ldo;你小姑娘家的,操心这个干什么?&rdo;
廷珑受了抢白,见姚氏显然不准备按她的思路走,颇有些受挫,安静半晌,又开始自娱自乐的和狗聊天:&ldo;阿福,你怎么这么乖呀。
&rdo;&ldo;你弟弟那个坏东西要是有你一半乖就好了。
&rdo;&ldo;尚宽是从哪把你抱回来的呀?&rdo;&ldo;啊?哪?我也去抱一个回来。
&rdo;
一人一狗絮絮的说了半天,姚氏头也不抬,廷珑只好再接再厉;&ldo;娘。
&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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