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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妈妈?&rdo;高杉又喊了几句。
高杉家的阳台是长方形的,应该说比其他人家的阳台大上一倍多。
高杉站在空空的阳台顶端,看着母亲如蜡像般地保持着那个姿势。
他咽了口唾沫,外面的天色像逐渐烧红的烙铁,当太阳慢慢被一只不知名的手拉扯着挣扎着的同时,高杉走到了母亲面前。
母亲用两只手握着一架墨绿色的高倍望远镜,将它紧紧地按在自己的眼眶上,而嘴唇泛着铁青色,半张着嘴,嘴里面一片漆黑,如油画《呐喊》中那个变形的人物似的。
一阵凉风而过,高杉觉得身体一阵哆嗦,从腰部尾椎的部分忽然升起一丝凉意,像有人用浸泡在凉水里多时的食指悄悄地沿着脊椎迅速地滑向脖子的地方。
高杉觉得又麻又痒,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拍了下母亲瘦削的肩头。
保持着相同姿势的母亲稍微晃动了一下,直直地朝一边缓慢地倒下去了,就好像放慢镜头一样,又像是有人拉着母亲不让她这么快倒下。
在母亲倒下去即将碰到地面的一刹那,太阳最终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之下,几乎是同时,高杉感觉四周就像被冲淡的墨汁猛地淋了下来一样。
总之,高杉就这样看着母亲摔倒在地上,手里始终抓着那架墨绿色的望远镜。
高杉不自觉地闭合着嘴巴,像会唱歌的发条娃娃,但是喉咙被不知名的东西堵上了,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他蹲下来想从母亲的手里拿过望远镜,可是无论如何都拿不过来。
就这样,高杉使劲想从母亲手里拽过望远镜,可是始终掰不开母亲已经冰凉似铁的手指。
高杉觉得,母亲的手指已经和望远镜连在一体了。
医生和护士在半小时后来到这里。
高杉将身体缩成一团,窝在阳台的角落里,抱着脑袋看着那个就好像插在母亲眼眶里的望远镜,死死地盯着看。
他哭不出来,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应对那些陌生人。
当那些穿着白衣的家伙将母亲硬得像石膏般的身体抬起来的时候,高杉忽然意识到,那望远镜就好像是母亲眼睛的一部分,就好像动画里的人物一样,眼球沿着长圆柱形的望远镜伸了出来。
那天晚上高杉不敢待在家里,因为他怕又闻到那股糊味。
在这个城市里,高杉和母亲像外来的细胞进入一个陌生的人体中。
他们没有亲人,也没有任何朋友,或许零原算一个吧。
也可能是高杉单方面的想法,来家里坐一坐并不代表就是朋友了,或许人家只是抱着好奇的心理来看一看而已。
所以高杉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和处理母亲的丧葬之事,此刻一阵阵的烦恼像暴食后胃部泛上喉咙里的酸水,让高杉变得呆滞起来。
高杉在想,要不要打电话给那个男人,他拿个上星期母亲给他的手机。
母亲微笑着说,是那个男人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他犹豫了很久,长条形的手机被他紧紧攥在手心里,表面已经被汗液弄得湿漉漉的,最终高杉还是拨通了里面唯一的电话号码。
奇迹般地拨通了,母亲曾经嘱咐高杉说这男人很忙,总是有很多工作要处理,特别是晚上入夜后千万不要去骚扰他,一般都是关机或者忙音。
响了几声后,电话被人接了起来,首先尖刺而浪荡的笑声像锥子一样扎在高杉的耳膜上。
&ldo;你找谁?&rdo;出乎高杉的意料,接电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年轻到让人觉得有些稚嫩。
高杉似乎都可以透过话筒,闻到从那女人嘴里散发出来的奶香味。
高杉咽了口唾沫。
&ldo;我找高总。
&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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