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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会散之后遇上大雨,正在归家途中的徐元文只得敲着路边一扇栅门,大声请求避雨。
出来开门的竟是熊赐履,两人不免一怔,毕竟曾经相识,便都拱手为礼。
雨中不好叙话,熊赐履就请徐元文进屋。
才进蓬门,徐元文顿觉眼前一亮。
春初寒意尚浓,城内、郊外还是一番萧疏荒漠景象,而熊赐履的院子里已是满目碧色了。
待到迈步进屋,只觉绿意盈怀,徐元文更加惊异:虽然四壁萧然,但修洁无尘,茗碗火炉、方桌圆凳,位置妥帖。
最令人注目的是墙根桌边、窗台阶前,瓦盆土盎排得满满的,种的全是绿糙。
那些糙芊绵娟秀,鲜媚非凡,徐元文叫不出名字,也从来不曾见过,连声赞美。
熊赐履爱糙成癖,得到这样的真心赞赏,也很高兴,引徐元文进里屋去看他最喜爱的翠云糙。
徐元文又惊异地看到,窗下书桌座椅都已敝旧,椅背上还缚了一张撑开的雨伞,桌上纸砚摊开,墨迹淋漓,显然主人刚才就坐在伞下写文章。
熊赐履见徐元文望着伞,不在意地指指屋顶说:“一下雨便漏。
桌上一盆翠云糙,旁边两只小陶钵,一钵中盛白豆,一钵中盛黑豆,徐元文好奇地拿起来看看说:“赐履兄以此代弈?熊赐履摇摇头,和蔼地说:“不,这是古时性理贤人澄治思虑的良方。
读书作文之余,常常默坐自剩每出一个善念,就把一粒白豆投进钵中;每出一个恶念,就投一粒黑豆。
初时黑豆多白豆少,尔后白豆多黑豆少,尔后不再有黑豆,到最后连白豆也没有了,才能达到至境。
小弟如今离至境还远,既有白豆又有黑豆。
他很坦率地拿另一个钵子给徐元文看,果然白豆、黑豆大致一样多。
徐元文一时心下很觉敬重,说:“不料赐履兄如此苦志苦学!
……兄雨中著书,必有佳句了?熊赐履说:“不过读了宋史,见了几首咏诵岳王的诗词,偶有所感,得了一联而已,请赐教。
他把桌上那张纸递给徐元文,只见上面写了两句诗,墨迹还未全干:宰相若逢韩侂胄,将军已作郭汾阳。
徐元文拍案叫绝:“好句,真说得绝!
咏岳王之诗何止千万,这两句立论新奇,前所未有埃何不续成一首整诗?……”
徐元文告辞时,天已晴开了,夕阳斜照着新雨之后的庭院,翠云糙贴地而伏,饮着雨珠,一碧无隙,看上去就如绿毯茵茵,春意盎然。
徐元文不觉叹道:“敬修这一园芳糙,叫人顿觉生意满眼,多少诗情画意,真个流连难舍啊!
……”
数日后,熊赐履应邀回访,受到热情款待。
徐宅宽阔华丽,自然非熊赐履居处可比。
但书房的清雅幽静,壁上书画的端庄大方,也使熊赐履感到满意。
二人在书房酒谈茶话,很是畅快。
引起熊赐履注意的是主人文具用品上的铭文。
桌上一方端砚,紫檀砚盒盖上雕了阴文,题为自用砚铭,字体是飞动的糙书,认得出是徐元文的笔迹:“石友石友,与尔南北走,伴我诗,伴我酒,画蚓涂鸦不我丑,告汝黑面知,共我白头守。
熊赐履拨过他俩品茶的阳羡砂壶,上面又有用隶书工工整整写下的铭文:“上如斗,下如卣,鳌七足,螭七首,可以酌玉川之茶,可以斟金谷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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