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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庭兰回到自己的怡然居后不久,便有一小厮前来,说是老爷子喊他过去。
书房中,一眉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提笔勾勒着一副千里江山图,温庭兰上前接过随侍在旁的丫鬟手中的墨盒,无声示意他们都退下,便敛息静候于一旁。
听到了关门的轻微动静,老者这才回过头来,看到一旁安静的孙子,和蔼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笑意:“玠儿来了,怎么也不作声?”
“祖父难得有此雅兴,怎好搅扰?”
“你呀,”
老者,也就是温庭兰的祖父,前阁老温钺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叹声道:“就是太知礼了些。”
他放下手中狼毫,在一旁的铜盆中净了净手,招呼着温庭兰坐下用茶:“陛下此番召你入宫,所为何事?总不会是要给你内定一个状元吧?”
看着祖父脸上促狭的笑意,温庭兰颇有些无奈:“陛下此番是为试探我的立场。”
“哦?”
温钺神色间有些惊奇:“姬衡他居然也敢用我们温家人?”
温庭兰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道:“郡主她,很有可能要回京了。”
皇帝姬衡的兄弟也有不少,册封的郡主也有不少,可他二人心知肚明,这里的郡主是何人。
“不可!”
刚刚还一副气定神闲,连自己唯一的孙子大晚上被皇帝叫走都不曾皱过一丝眉头的温钺一下子站起身来,激动道:“贤王已请旨回京述职,陛下必定会有所动作。
这段时间京城不会太平,郡主万万不可此时入京。”
温庭兰却是轻轻吹了吹手中茶盏逸出的热气,抿了一口茶,这才不紧不慢道:“若贤王是先收到了郡主的消息呢?”
刚刚还横眉的老者闻言一怔,随即好似被抽去了全身力气般颓然坐下:“郡主这又是何苦呀。”
温庭兰继续道:“目前局势还不甚明朗,从陛下那里得到的消息是江南一道出现了横波剑的踪影,此人究竟是不是郡主,又是否要向玉京来,都尚未可知。”
“但是,”
他眉目一凛:“若此人并非郡主,陛下应当不会打草惊蛇,所以依庭兰之见,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你所料不错,”
从刚刚的震惊之中缓过神来的温钺再度坐了下来,“陛下这些年与江湖关系紧密,未尝没有搜寻郡主下落的意思。”
“只是,”
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映出烛光点点:“当年那场烧尽了太子府上几十余口人的大火,还是烧不掉我们这位陛下的疑心啊。”
温庭兰也不由想起那场大火,因太子与温家素来交好,故而太子当年出宫建府时便选了与温府相邻的一处宅子。
东宫事变那夜,尚且七八岁的他便感觉到阖府上下表情皆是十分紧张肃穆。
他心下有些不安,立马跑去父亲的书房想问问父亲,却在书房门口听到了瓷器碎裂的声音以及祖父仿佛一下子抽干了所有生气的话:“殿下下令,在他出宫前所有人不可轻举妄动,你这是想害的殿下被扣上谋逆的罪名吗?”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听,只知道太子府出事了,当下便想顺着两家相接的一处矮墙爬过去。
然而,他刚刚扒上太子府的墙头,便被一双温暖的臂膀抱住了,他回过头去,是额头上还在汩汩流血的父亲。
他下意识想要蹬开父亲的束缚,却被一股向上的推力送了一把。
当他一脸疑惑地稳稳坐在墙头时,却见父亲朝他一笑:“去吧。”
说完,父亲便扭头走了。
他那一刻突然觉得,父亲原本巍峨坚定的背影此刻竟显得有些彷徨无助。
而他落地的动静立刻吸引来太子府的管家刘叔的注意,刘叔循着动静出来看,一见是他先是舒了一口气,又立马变了脸色:“小公子,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您现在可得赶紧回去。”
他抿着嘴:“我要见郡主,我有事要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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