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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殿更漏两三下,敲凉了一席夜色,青阶梦寒。
风摇了帘子,帘外月色惨然,那时竟刺了眼,云想衣痛苦地喘息着,捂住了眼睛,很痛,泪却流不下来。
胸口的肌肉已经烂掉,似乎要露出森森的白骨,腐朽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呼吸间,他想要和蝴蝶一起在月光下死去。
灯暗了,被薄衾冷,他张开嘴,牙齿&ldo;咯咯&rdo;作响,想说的话终于没有说出口。
便也无人听。
门边传来一阵&ldo;悉悉嗦嗦&rdo;的声响,恍惚的时候,云想衣觉得颈子上一片冰凉,他茫然地望了过去。
暗淡的月色中,一个侍卫模样的少年立在床头、持刀相向,大大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云想衣,带着一种凛冽的怨恨。
云想衣觉得心跳得厉害,迷糊地伸出手,抚摸着刀的锋刃,温柔宛如情人的缠绵:&ldo;你想杀我?是他……是他叫你来的么?&rdo;
少年怔了一怔,英气的眉毛挑了起来,恼怒的神情也是稚气而倔强:&ldo;谁也不曾叫我来,我杀你乃是要为我的族人报仇,云想衣,你欠下的债也多了,索性今日一并付清罢了。
&rdo;
&ldo;原来不是他……原来不是他……&rdo;云想衣喃喃地念着,抬起眼来,他的眸子里映出了那一夜的月光,柔软地笑了起来,眉目中有一种凄厉的婉转,&ldo;我欠你们什么债,我还、我还,你来拿啊……&rdo;他死死地抓住了刀刃,颤抖着,血流了满手。
少年咬牙挥刀,刀子抹过了云想衣的手指,&ldo;哧&rdo;地一声,划破了破旧的棉被。
白色的絮花在刀刃边上轻舞。
刀尖没入胸膛只两分,卡在骨头上。
云想衣抽搐了一下,微微地蹙起了眉尖,软软地叹了一口气:&ldo;嗯……有一点点疼呢……&rdo;
少年倏然拔刀掉头。
云想衣猛地挣起身来,拉住了少年的衣角:&ldo;为什么不杀我?&rdo;他痛苦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吐着血,却用尖利的声音固执地叫着,&ldo;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rdo;
少年嫌恶撇了撇嘴,想抽回衣角却被紧紧地扯着,不由地勃然,一刀下去割断衣袍:&ldo;我莫家世代武将,乃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现如今却和你这种疯子计较什么,真是有失声名。
&rdo;
&ldo;我不是疯子、不是疯子!
&rdo;云想衣沙哑地絮叨着,哆哆嗦嗦地爬过去抱住少年的脚,仰起脸来,他的眼神苍白而疯狂,&ldo;你杀了我、杀了我,好不好?&rdo;
少年皱着眉头,用脚尖踢开云想衣,&ldo;呸&rdo;了一声:&ldo;无怪乎昭帝冷落你了,这种东西、实在是让人心生厌烦,杀你还污了我的手呢。
&rdo;他在地上蹭了蹭鞋底,恨恨地走了。
长夜如歌,春虫低低地吟唱不休。
风卷帘动,凋谢了满地月色。
云想衣伏在地上,手指痉挛着在青砖上抓挠着,其实什么也抓不住。
冷了,发抖了,疯了一样凄厉地笑了。
喉咙里涌上来的血带着一种腥腥的甜味,象是掺了蜜的毒药,让他窒息在黑色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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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不是江南、便不是三月,这春雨也如是烟了。
早起的时分,殿上的青瓦已湿了半片,从滴水檐边上淌下一长串水珠子,落得芭蕉声声、栀子点点。
竹帘半搭,斜风细雨飘在案头,班驳了那片朱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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