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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了,老太太都是严防死守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一晃到了行将就木的年纪,还是不能安心。
她心里清楚得很,谁不是在算计她死后的事?她偏不如他们的意,偏要活!
不过总不能叫池镜一辈子不娶妻成家,此事也很要紧。
她到底是一家之主,就不为池镜自己,也当为池家的子嗣打算。
尽管她胸中厌恨透了这两个字,可也不妨碍她继续为这两个字卖着命。
窗下的光靠愈照愈长,愈照愈斜,像谁把它们往边上挤,窄窄地贴了一块在碧纱橱上。
碧纱橱描了个美人像,老太太望着一笑,将话头一转,说到于家:“你在四老太爷府上瞧没瞧见于家的人?于家如今是两府总督,也显赫得很呢。”
说着略带遗憾的口吻,于家是四老太太的娘家,他们妯娌年轻的时候就不对付。
她一向不如四老太太,不过亏得她丈夫排行老大,承袭侯爵,到底她在这份上压过四老太太一头去,又早就分了家,多年不在一个屋檐下,老了倒见好了些。
池镜心知是问那于三姑娘,有所保留地说:“去的人太多,一时没留意到。”
“倒是个美人坯子。”
池镜笑道:“祖母看着不错自然就错不了。”
老太太又有点不放心,“谁知道?也没说上几句话——你先去,叫你母亲吃过晚饭到我这里来,我有事和她商量。”
池镜行礼出去,回院先往后头叫燕太太。
燕太太正与芦笙吃晚饭,见他这时候回来,有点尴尬,“还以为老太太留你吃晚饭呢。”
他倒习惯了,笑说:“老太太那头还没摆晚饭。”
燕太太少不得吩咐丫头添碗筷,自己不敢耽误,不再吃了,搁下碗忙往老太太屋里去。
天色发昏,两个小丫头来点灯,放了个四头烛台在饭桌上,盘子里冒上来的热气在黯黄的烛光里翻涌滚动。
池镜坐在席上,望着满案佳肴全无胃口,总觉得是一桌残羹剩饭,到处沾着唾沫腥气。
“三哥,你怎么不吃?”
芦笙端着碗问。
池镜笑着搁住碗,“我不饿。”
“噢,你又在外头和人吃酒去了。”
芦笙凑来他身上嗅嗅,“怎么没酒味?”
他向旁边让开些,“你吃你的,都是你爱吃的菜,还堵不住你的嘴?”
芦笙噘着嘴端回身,吃了两口,又凑去咕哝,“三哥,他们说我将来要给晟王做王妃,是真的么?那晟王生得什么模样?”
“谁说的?”
一旁芦笙的奶母徐妈妈忙走上来搭讪,“去年咱们二老爷来信就嘱咐过,暂且不叫给咱们家两位姑娘议亲,难道不是这意思?我看四姑娘的相貌不如咱们五姑娘好,真有这好事,自然是先落到咱们五姑娘头上。”
池镜只笑不答,徐妈妈见状,心有几分成算,掉过头说芦笙,“我的小姑奶奶,往后你可别轻易在外头说这些。”
芦笙笑道:“我知道,给四姐听见要招她不高兴。
妈妈你说,这有什么可不高兴的?我做了王妃,家人脸上都有光,四姐难道就不是咱们家的人?”
此事虽有些影,可尚未说准,何况龙颜就是四月的天,说变就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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